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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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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妃

趙婧婷被陶杳下了面子,憋了一肚子氣,撇下貼身丫鬟,來到假山群裏,剛剛投入那尊貴的人的懷抱,想要得些垂憐,哪想到陶杳竟然跟了過來,她私會太子還被她撞了個正著!

此事若是被皇後娘娘知曉,她的太子側妃之位定然要飛!

絕對,絕對不能讓陶杳就這麽離開!

看那窈窕的背影僵在那,趙婧婷乍然飛起的心稍稍安定。

安寧侯如今不過是拔了牙的老虎,還被關在鐵籠子裏,哪還能像在大昭時,給自己兩個女兒庇護

她正愁不知道該怎麽收拾這小賤人,如今她自個兒送上門來,她若是不成全她找死的行為,還真枉費兩人曾是大昭人的一場情誼。

“陶小姐怎麽在這”

在大昭時,她也算是聽過陶杳的名諱,明明是大將軍嫡長女,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外頭的人也就知大將軍有個和他很像膚色偏黑的女兒,卻從來不知,陶大將軍還有個貌若天仙的女兒。

之後,趙婧婷曾聽到桃夭公主將陶大小姐接進宮中,桃夭公主是昭帝最疼愛的女兒,更是大昭貴女的標桿,便是曾經的她,也曾歆羨於桃夭公主的風姿。

只可惜,她身份不夠,只遠遠見過那一支傾國傾城的桃之夭夭,未曾目睹桃夭公主傾世容顏。

如今看來,不過沾了表親關系,陶杳就長了這麽張讓人想要刮花的臉,傳聞中那無可置疑的四國第一美人桃夭公主又是何等絕色

被叫破身份,便是想走也走不了,陶杳捏著慢慢沁出汗水來的手心,緩緩轉身。

少女眼眸清亮,如盛著山間叮咚作響的清泉,清冽且見底,她眼角微微上挑,小小的弧度襯出瞳仁中淺淺蕩開的漣漪,冷清絕美。

背著光的她,白皙得近乎臉龐散了一層光暈,竟讓人不敢直視,她唇邊綻出一抹淡笑,如細雨洗滌天空,落去滿目塵土,使人心澄意澈,恨不得將之據為己有。

太子原還漫不經心的倚在假山邊,卻在見到她容顏的那一刻,驚愕失態。

他當是哪個不開眼的小丫頭,便是撞破了他私會貴女也無甚大礙,身邊的小貓咪可不是只會窩在他懷裏撒嬌的蠢貨,想必解決個小丫頭,全然無需他出手。

可這一刻,太子死死盯著沐浴在日光之下,著一身淺淡裙裳,卻嬌美明艷的少女。

不會錯的!絕對不會錯!是她!

太子顧不得身邊的許婧婷,跨步而出,眨眼來到陶杳面前,在她未及反應之前,擡手——

“桃——”

本該牢牢扣在光潔下顎的手撲了個空,連帶著他口中的話也只說了半截。

燕殊不知何時出現,長臂一伸,摟著人就往懷裏扣。

少女嬌小的身子依偎在他胸膛上,似乎是他的動作驚了她,她下意識要推拒,卻又不知為何,推拒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袍,乖巧得很,一動不動。

燕殊心中稍稍滿意,將人又摟緊了些,見太子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,淡漠的視線在他身後的趙婧婷身上掠過,清冽的聲音流瀉而出: “太子殿下好興致。”

輕飄飄一句話,不帶任何情緒,卻生生讓太子聽出了屈辱,他沈下雙目,本該俊美的容顏爬上些許猙獰,道: “這句話,該孤送給燕王才對。”

太子說完,目光便緊緊盯著乖乖被燕殊摟在懷裏的陶杳身上。

她全心全意依偎著燕殊,他只能看到她裸露在外的圓潤白皙的耳垂,那小巧玲瓏的小模樣,讓人有股將之放在指尖把玩的沖動。

“本王的人,何須太子操心太子還是操心操心此事若是被皇後和太子妃知曉了,會如何”

燕殊半點面子都不給太子,也對他黑沈沈的臉視而不見,感受到依偎在他胸口的少女突然抓緊了他的衣袍,燕殊心下略松。

陶杳原是無奈之下不得已依偎在燕殊懷裏,可這家夥……這家夥……竟然,竟然連‘他的人’這樣的話都出來了……

她可還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,燕王殿下未免太過口無遮攔!

太子瞪著燕殊,視線幾乎要化成刀子,將燕殊一刀一刀淩遲。

燕殊竟然敢拿皇後和太子妃威脅他!知道又如何他是太子,看上個女子怎麽了便是直接帶回宮中也沒有燕殊吱聲的份兒!

太子的目光沒對燕殊造成任何影響,一個連校場都沒去過的太子,如何能與沙場百萬雄師相比

他的註意力全在懷中嬌小的人兒身上,這小丫頭正用她不老實的手指在他心口亂畫。

燕殊五指稍緊,想要把那不老實的小手握緊掌心裏。

陶杳若知道自己在燕殊胸口寫字讓他快些帶他離開,卻讓他起了心思,還誤會她‘不老實’,必定一腳踩在身邊的錦靴上。

她可最是安分不過了,哪裏與不老實掛過鉤

這厚實的胸膛,不斷鉆入她鼻尖的龍涎香才真正擾人得很,還有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臂,陶杳不用想都知道兩人此刻的只是有多親密。

在這規矩森嚴又對女子不甚友好的古代,若是兩人如今的姿態被旁人看去了,她怕是要完蛋。

這麽一想,陶杳在燕殊胸前寫字的動作越發勤快。

燕殊臉色一點一點變黑,這小丫頭還玩上癮了是吧不知道男人不能隨便撩撥嗎

燕王殿下長臂下移,扣住少女纖細的腰肢,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輕薄的裙裳,傳到少女的肌膚上,讓還在‘奮筆疾書’的少女驚得又往他懷裏縮了縮。

燕殊眸色漸暗,垂下眼簾,只見少女光滑如綢的秀發。

“太子若無他事,本王還有事,告辭。”不過知會一聲,不過是個還沒上位的太子,無須他顧著面子。

燕殊俯下身,長臂一伸,將人攔腰抱起,只留給尊貴的太子一個背影。

太子原就漆黑的臉色霎時像是被從臭水溝撈起來似的,生生嚇軟了悄悄走過來的趙婧婷的腿肚子。

“滾——”太子一腳踢碎腳邊的花盆,被精心照料的名貴花兒打落在地,泥與嬌貴的花瓣散了一地和在一起,瞧不出誰高貴,誰低賤。

趙婧婷何曾見過這樣的太子,嚇得花容失色,十分的顏色也只剩下五分,連滾帶爬想要離開這裏。

而此刻,太子卻又忽然轉過身來,見她倉皇的模樣,大手一伸,拽著她的長發,狠狠將人拽了過來,湊到眼前, “賤人!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孤!”

太子額前青筋暴起,像是一條又一條蠕動的醜陋蟲子,再看不出半分屬於太子殿下的風姿。

頭皮都快要被扯下的劇痛讓趙婧婷眼角淚意噴湧,她抱著腦袋,紅著雙眼,拼命搖頭。

她按捺住心中的恐懼,語無倫次道: “殿下,沒有,婧婷沒有,殿下於婧婷而言,是再英武不過的夫主,婧婷心悅之。”

太子盯著趙婧婷,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一點兒撒謊的痕跡。

趙婧婷恐懼,可她不是傻子,她知道,這時候若是有丁點讓太子殿下不滿意的地方,她難逃一死。

趙婧婷放在抱著腦袋的手,撫上太子的側臉,輕聲道: “殿下,婧婷心中只有您,您是未來的天下共主,是婧婷心中最堅實最可靠的夫主。”

趙婧婷一邊說,一邊輕柔的撫著太子的臉龐,直到他眼中的猩紅漸漸退去,也不敢有絲毫懈怠。

……

無論是燕殊還是陶杳都無暇顧及那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’的太子殿下是何感受。

陶杳自被燕殊攔腰抱起,腦子就是懵的,雙手下意識搭在燕殊肩上,眼中也闖入燕殊冷峻的側臉棱角分明的下顎,看著看著,她臉頰微微泛紅,想被丟到了蒸鍋裏,一股股熱氣將她包裹,不容她逃竄。

燕殊似察覺到她‘火熱’的眼神,低眼看她,陶杳做賊心虛,連忙低頭,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雙方如今的姿勢太過親密。

她探出腦袋,左右無人,便小聲道: “殿下……您,你該放我下來了……被人看去了不好……”

她實在沒本事掙紮逃離燕殊的懷抱,這男人雙手緊得想是要牢牢把她箍在懷中,不容許她逃離,她若是妄自掙紮,指不定要摔著。

被人看去了不好

燕王殿下眉心一皺,手裏的力道又緊了些,只道: “此間無人。”自不會被人瞧了去。

陶杳: “……”不是,這裏有沒有人不是重點。

燕殊看了她一眼,到底是把她放下了。

驟然空了的胸膛讓燕殊略有不適的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,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,只好壓下這股不適。

少女期期艾艾站在他面前,一雙手絞纏著,全然沒有前幾次見到的活潑,視線在她露出了些尖尖兒的鞋面上掃過,燕殊將手背在身後,摩挲著玉扳指的速度又快了些。

她一言不發,只給他一個烏黑的發髻,燕殊覺得這樣不好,又將手中的玉扳指轉了一圈,忽而伸手扣上了她的下顎,見到少女神情驚愕,燕殊忽然覺得稍有煩躁的心安定了些。

他輕輕擡著她的下顎,迫使那雙盈盈的雙眸將自己盛滿,說道: “太子剛愎自用,小肚雞腸,最不喜有人忤逆他,如今你撞破他不規之行,他失了臉面,必然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少女果然有一瞬間的慌張,燕殊扣著她下顎的手略微收緊,終是松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哨子放到她面前。

“若是遇險,可吹響玉哨,自有人護你。”既是他的人,他必然不能讓人欺了她去。

陶杳傻楞楞的看著被燕殊塞進手裏的玉哨子,再看他遠去的背影,抿著嘴,小心思索。

燕王殿下這是……幾個意思

本王的人……

男人清冽的聲音乍然出現,陶杳呼吸窒了下,臉頰如火燒一般,熱得直冒氣。

“陶杳!陶杳!你去哪裏了宴會快開始了,亂跑什麽”陶蓮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陶杳,心裏正急的厲害,就看到她跟塊木頭似的站在樹蔭下,連忙跑過來。

陶杳如夢初醒般回過神,捏緊了玉哨,將手放下,說道: “來了,禦花園裏的花太好看,看入神了,二妹莫怪。”可不是看入神了,花美人更……

陶蓮四下看了看,心中奇怪,這哪來的花,左右不過幾根草,便是再遠些,也只稀稀拉拉幾盆普通牡丹。

陶杳哪容她多想,連忙拉了人走。

兩人才坐下沒多久,就聽到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來。

“太後駕到,皇後駕到,太子駕到,燕王駕到……”一連串的高呼,聽得陶杳雞皮疙瘩又要出來作祟。

一眾命婦小姐當即跪下給兩位貴人請安,高呼千歲。

陶杳腦袋低垂,忽而感覺有一縷熾熱中帶著陰沈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,她起初還疑惑是誰,轉念響起剛剛太監嘴中一溜兒身份,當即明白此人非燕王,是太子。

很快,陶杳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消失,隨後,熟悉的玄色王袍的衣角在她眼前掠過。

燕王……

陶杳稍緊的心略微松泛,卻又後知後覺的紅了耳根。

燕王來便來了,她有什麽好松一口氣的今日可是他的選妃宴,他不來才不正常。

陶杳靜下心,染了紅霞的雪玉耳垂也恢覆如常。

接下來無非是開場話,哪個宴會都逃不開這一遭。

陶杳百無聊賴的坐在位子上,盯著桌上看起來極為可口食物,有點兒意動。

都說禦膳房大廚做出來的食物天下最美味,她以前沒機會吃到,如今有機會了,怎麽都要嘗嘗才好。

燕殊低眸把玩著腰間的王玉,對下頭不斷落在他身上各色各樣的目光無半點興趣,甚至稍感煩躁,只偶爾擡眼,看那眼巴巴盯著面前食物的小丫頭。

也不知安寧侯是不是餓著她了,這目不轉睛盯著膳食的小模樣怪可憐的,再瞧她乖巧斂眉的模樣,約莫是礙著皇後又臭又長的場面話,遲遲不敢動手。

燕殊見她在開宴二字落下後,迫不及待拾起筷子,待一口脆果送入嘴中,妖妖的雙眼瞇了起來,可見滿足。

燕殊握著王玉的手乍然收緊,不期然註意到身邊的太子握一酒盞,視線膠著於一處。

還不死心太子固然剛愎,卻不是會為美色所迷的人,這會兒一個勁兒的盯著陶杳,在她臉上反覆流連,卻沒有迷戀,而是帶了打量……

燕殊眸光微閃,撫著王玉的動作漸緩。

太子盯著下頭神色俏嬌容顏絕色的少女,見她毫無負擔,又想到剛剛下屬來報的有關這位陶大小姐的事,心中疑惑不減,突兀開口道: “母後,既是賞花宴,有了嬌花,若能襯以傾世舞姿,豈不更美”

太子突然開口,場面為之一靜,來參加百花宴的貴女們哪裏會不知道這一場百花宴名為賞花,實則為貴人選妃,當下便蠢蠢欲動。

誰家貴女不會跳舞知根知底的已經較上勁兒了。

豈料,太子又道: “孤聽聞安寧侯府大小姐是桃夭公主表姐,又曾伴桃夭公主居於昭宮一年有半。”

昭宮二字一出,場面靜謐可聽風聲。

今日來參加百花宴的可不止大夏貴女,還有不少都是大昭投降大夏的降臣之女,這會兒聽到故國人事,目光盡數落在陶杳身上。

太子好似沒發現場面的詭異,捏著酒盞逼視陶杳, “兩年前,孤前往大昭為哀帝賀壽,有幸見那傾世一舞桃之夭夭,不知今日有否有機會再見桃之夭夭”

太子之意昭然若揭,是要陶杳跳桃夭公主那一支四國聞名的桃之夭夭。

陶杳捏著筷子的手漸漸收緊,不知為何,當太子說起桃之夭夭時,她腦中驟然掠過一道模糊的畫面。

密密桃林中,桃花屑屑而下,兩道淺淡的身影翩翩起舞,清脆的笑聲撒遍桃林,突兀間,畫面一轉,屍橫遍野,哀鴻遍野,滿目鮮紅染了她雙眼。

陶杳呼吸一窒,心臟好似被一直大手抓住,一下又一下收緊,直到她呼吸盡數被奪。

燕殊見她面色發白,好似全然沒註意到大家都在看著她,知她有異,撥弄王玉的手驟然停住,率先開口, “本王王妃,豈有為他人起舞之理”

燕殊驟然發聲,驚了太後皇後,震了太子,亂了位居於下之人。

本王王妃!在場之人皆驚,目光先是在面色無甚變化的燕殊臉上快快掠過,隨後落在陶杳身上,從起初的鎮定,到後來的詭異,各種揣測悉數出現。

得燕王殿下親口承認,這王妃便是沒影兒的事這會兒也該板上釘釘了!

燕王克妻是一毀事,可眾人癡他亦是事實,燕王府在大夏地位超然,堪比皇後,沒人不願坐上那註定被人尊崇的位置,而今,那位置被大剌剌提及,還是給一大昭降將之女,眾人豈能不多想

安寧侯可真是好本事,坐了半年的冷板凳,轉眼便弄回來個傾國傾城的女兒,扒上了燕王。

若是陶杳成為燕王妃,誰還敢輕視安寧侯府便是安寧侯想要再掌軍權也未必不可。

陶杳眼前鮮紅褪去,猛然回神,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,下意識去尋燕殊身影,帶與他冷沈的目光相撞,焦躁不安的心好似被安撫了一般,她一言不發,乖巧的坐在位置上,頗有種寵辱不驚之感。

眾人見她面色茫然,心中剛剛升起的惡意揣測稍減了些。

太後之前便知曉禦花園中陶杳和趙婧婷的交鋒,知她是機敏之人,又見她此刻成為眾矢之的也只有片刻慌亂,心下更是滿意。

容貌是盛了些,可燕王權重,又有她在,哪能護不住自個兒王妃

太後眸色漸暗,忽而看向燕殊,謹之願出言相護,便是認同了這王妃,她又如何有不應之理

太後說道: “是極,陶大小姐端莊賢淑,實為燕王良配,哀家已向陛下請旨,賜陶大小姐為燕王妃,太子莫要玩笑。”大夏燕王妃,自然無在眾人面前起舞,愉悅他人之理。

玩笑二字讓太子捏緊手中酒盞,他乃一國太子,所言竟然被玩笑二字糊弄過去!

太子接二連三被落了面子,神色陰沈的厲害,想要發作,可太後是他祖母,他便是不滿也只能忍著,若是有不妥之舉,怕又要惹得禦史臺參奏,惹一身腥臊。

太子勉強扯起嘴角,道: “謹之要娶王妃,孤倒是從未聽聞,皇祖母真真疼愛謹之,如此絕色美人予了謹之,燕王世子來年可待。”

太子這一番話聽起來客氣,卻極盡譏諷,就差把陶杳說成狐媚之人,迷得不沾女色的燕王能予她孩兒。

燕殊沈下臉來,目光不善, “燕王世子何時出世,還不勞太子殿下操心,太子殿下與其盯著本王膝下,不如多問問太醫,何時才能為陛下誕下孫兒。”

燕王又哪會任人搓圓捏扁,太子殿下無半點儲君風範,他何必給他臉面。

成婚多年,卻膝下無子,這絕對是太子心中隱痛,如今被燕殊這麽大剌剌的剖開丟在太陽底下曝曬,只覺得屈辱至極。

皇後同樣臉色不好,太子非她親子,卻在她膝下長大,她與太子一榮俱榮,一辱俱辱,燕殊打太子的臉和打她的臉有何區別

皇後正想說話,太後銳利的目光卻突然掃了過來,皇後神色一頓,霎時歇了要出聲的打算。

太後對燕王可是極盡寵愛,正兒八經的皇孫在太後眼中可比不上燕王一根汗毛。

罷了罷了,總歸不是她兒子,若是因此得罪了太後,不當值。

皇後抿一口熱茶,想到曾經的傳聞,斂下眉眼。

能那樣的身份進宮,還生育了皇帝,成了當朝太後,她可惹不得。

上首四個頂頂尊貴的人暗流洶湧,下頭的人是大氣不敢出一聲。

陶杳此刻已經懵了。

她全然不知事情竟會拐了個大彎,往她完全不知的方向發展。

她現在腦中只有一句話‘本王王妃’,這四字在她腦中打轉,一直到她渾渾噩噩離開皇宮,也未散去。

她不過是進宮參加了場宴會,怎麽就把自己給賠了進去

陶杳摸到被她收在荷包中的玉哨,剛剛來不及多想,這會兒只覺燙得厲害。

陶蓮和文氏同樣覺得自己身處夢中。

陶杳被太後看上眼了……

陶杳怎麽就被太後看上眼了

燕王妃!大夏獨一份兒堪比皇後的燕王妃!

文氏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對陶杳明裏暗裏的為難,頓時渾身冰涼,原本不被她看在眼裏的小事突兀放大。

她知陶杳容貌不俗,日後夫主必差不到哪去,卻從來沒想過陶杳能扒上燕王。

那可是能當著命婦貴女的面,半點面子都不給太子留的燕王!

陶蓮思緒飛到進宮時,那時她還在陶杳耳邊小聲議論燕王,現在想來真真是丟臉至極。

燕王如今成了她姐夫,她卻在陶杳面前‘少女懷春’,也不知道陶杳會不會小肚雞腸,給她這個‘覬覦’她夫婿的妹妹小鞋穿。

兩駕馬車,不一樣的安靜。

回府後,陶杳才卸了臉上的妝,宮中就來了聖旨。

阿桃還不知道自家小姐進了一趟皇宮就把終身大事給定下了,聽聞公公來宣旨,急得要給陶杳重新妝點。

陶杳揮開阿桃,她又不是見不得人,哪還用上狀,宮裏的奴才們架子都大得很,讓他等會兒,他能給你小鞋穿。

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沒有此前來宣旨賜陶延為安寧侯時的倨傲。

他剛下馬車,見了安寧侯府的人便帶三分笑,對著陶延更是多了幾分諂媚,等看到陶杳出來時,臉色的笑容越發和善,腰也彎著,討好的意味十分明顯。

陶杳稍稍感嘆權力的妙處,隨著陶延文氏一起跪下。

聖旨上一溜兒的好話,陶杳聽得迷迷糊糊,等她回神,手中已抱了明黃色的聖旨,宣旨的太監也早已不見。

陶延看著女兒嬌美的容顏,見她臉上還帶著懵懂,幽幽嘆了口氣,想說什麽,最後只負手而去。

這樣或許是最好的,燕王在大夏權勢極盛,明成帝忌憚非常,卻久久不敢動手,如今的燕王不過加冠之齡,便牢牢掌控大夏百萬雄師,以他之權勢,必能護杳杳周全。

陶杳沒發現陶延的異樣,文氏已經跟換了個人似的,臉上再不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,真誠的雙眼看著陶杳,拉著她的手拍了拍。

“如今可好,得了陛下賜婚燕王,杳杳下輩子有了著落,侯爺與我也能放心了。”

文氏本就長袖善舞,她忍得了,也能忍,陶杳如今已不是之前初初進府,她可隨意拿捏的小丫頭,得了燕王妃這名頭,她從今往後都只能恭恭敬敬捧著。

成為燕王姻親和自己受的這麽點委屈相比,她的委屈根本微不足道。

陶杳不喜歡咄咄逼人,文氏既然示弱,她又何必揪著點小事不放接了她的示好。

陶赦近些日子領了職務,日日早出晚歸,日暮時分才回府,今日見侯府張燈結彩,不由疑惑。

他可沒聽說侯府有喜事,當下問了為他牽馬的小廝, “侯府有何喜事!”

自家大小姐當了燕王妃,這可是天大的喜事。

小廝喜氣洋洋,料想大少爺若聽了這消息必定和他一樣開心,當即道: “今日宮中來了聖旨,陛下賜大小姐為燕王妃,侯爺夫人大喜,賞了奴才們雙倍月錢。”

陶赦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,等他回過味來,馬鞭落地,指尖打顫,臉上布滿陰雲,雙眸赤紅,好似有雷霆乍現。

小廝被他這模樣下了一跳,腿肚子一軟,跪倒在地。

“你,說,誰”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關裏擠出的三個字,小廝嚇得渾身打顫,見陶赦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,牙齒都在顫抖。

“是……是,大,大小姐!”小廝認命的閉上眼睛,只覺要被這惡鬼拉入地獄,卻久久沒等到制裁。

陶赫已然轉身,他握指成拳,吱嘎吱嘎,行走間,輕鎧拍打,劈啪作響。

日頭一下沈入山中,夜色吞噬大地。

陶杳應付文氏後,便回了清秋院,阿桃知她即將要嫁給燕王,開心的快要飛起來,陶杳餓得很,打發樂不思蜀的小丫頭去廚房取飯,自個兒坐在院中的亭子內納涼。

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托著下巴,盯著擺在前頭的明黃色聖旨,楞楞出神。

穿越來得她毫無防備,如今嫁人也嫁的猝不及防,她……她都還沒談過戀愛,就這麽踏進墳墓也太淒慘了些!

白日發生的一幕幕在陶杳腦中掠過,想那熾熱的掌心貼在她腰間的感覺,想那深邃的雙眼盛滿她容顏的模樣,想那……

一股又一股的熱氣不斷沖上陶杳的臉龐,她一下捂住臉。

啊啊啊!不能想了!

陶杳把某位王爺甩出腦袋,撅著嘴巴,一個勁兒想要轉移註意力。

不過才入夜,花叢中已有螢火若隱若現,陶杳見它們自由自在,不由露出一抹純真的笑。

恰在此時,她腦中掠過一道電弧,模模糊糊的畫面再現,少女眉心一朵桃花,瑩瑩夏夜,舞於螢火飄散之中。

陶杳失了神,身體仿佛受到牽引一般,站起來,走到花叢邊,她白皙的手指在螢火微光中掠過,忽而捏起一蘭花指,腦中再一畫面閃過。

靜謐的夜,融融的風,少女眉目清亮,嘴邊銜著淺淺的笑意,澄澈的瞳孔中漣漪漾漾。

她於院中起舞,翩翩驚鴻如羽,輕盈禦風。

她眉目輕盈,眉心妖冶桃花盡態極妍。

她如一道洶湧燃燒的烈焰,似奪人心魄的惑人妖姬。

美!極盡世間之詞皆無法形容她之妖艷。

陶赦氣勢洶洶而來,卻見她翩翩起舞之態,心中怒火頓消,經年回憶再上心頭。

桃夭桃夭,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。

人世間,獨她一人住上他心頭,軟了心,失了魂,終是再無他日之冷肅,只為她棄功背國。

陶赦目光趨於柔和,直到見她停下舞姿,翩然至亭中,撫上明黃之物。

片刻之間,陶赦斷出那物為何,褪去的猙獰猛然爬上心口,胸中關押許久的巨獸終是破牢而出,據他心神。

陶杳小喘著氣,一舞下來渾身發熱,正想取了聖旨回屋梳洗,卻感身後刮來一陣冷風,乍然回首,驚恐非常。

陶赦臉上再沒有此前對著她的溫和,冷硬的弧度勾出他近乎猙獰的臉,雙眼中近乎瘋狂的偏執讓陶杳心臟驟停,隨即劇烈跳動。

她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,壓著狂跳的一顆心,嘴邊扯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,問道: “大哥,你怎麽來了”

回答她的是扣上她脖子的冰冷掌心,近乎死屍的溫度讓陶杳打了個激靈。

她忍著恐懼,盯著面前雙目爬滿血絲的男人,繼續溫言: “大哥用晚膳嗎聽趙晨說,你這些日子早出晚歸,很是忙碌。”

“大哥別怪杳杳話多,便是職位再重要也比不得身子,大哥要記得按時用膳,莫要仗著年輕,不把身子當回事。”

少女聲音柔暖,像是一陣清風拂過陶赦的心頭,他註視著她明明害怕卻還要忍住的容顏,冰冷的手松開她脆弱的脖頸,撫上那嬌嫩的側臉。

“夭夭,你怕我。”非是疑問,而是肯定。

溫柔與瘋狂共存的一張臉,全然沒有此前的俊美,更是看不出任何風姿,陶杳心頭發顫,喉嚨發堵。

陶赦目光冷厲,一下又一下撫著陶杳的側臉,光滑如綢緞的觸覺實在讓人流連忘返。

他低下頭,輕聲道: “莫怕。”

轟隆一聲驚雷劈下,從前給她安穩的二字此刻卻像追魂奪命的利刃狠狠淩遲在陶杳心上。

陶赦嘴邊勾起一道放肆的弧度,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,如地獄惡魔呢喃, “夭夭,你是我的,誰都不能奪走……誰都不能……”

陶杳猛然後退一步,陶赦另一只手卻扣上她的腰肢,不顧亭外大雨滂沱,抱了人徑直而出。

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,陶杳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懼,臉上不知是遇水還是淚水,滲入她的雙眼,讓她睜不開眼。

陶赦一腳踹開廂房大門,將人拋上床榻。

陶杳摔在冷硬的床板,發髻散亂,腰間的荷包似乎也受不的這股重力,落在她面前,掉出裏面的玉哨。

陶杳瞳孔放大,瞬間抓起玉哨,輕音飄散,傳入大雨中。

陶赦幾步上前,拽下她手中之物,見其上一燕字,頓覺刺目,他冷笑著將玉哨擲在地上。

玉哨應聲而裂,陶赦大掌再落,他扣著陶杳的肩頭,見她拉至近前,冷笑道: “這都還沒嫁過去,就迫不及待拿人東西了”

“如今大雨淋漓,燕王府距此三條街,便是聽見了哨聲又如何他趕不來!”裂帛之聲伴著傾盆大雨。

陶杳一聲尖叫,抱著中衣縮進角落。

可陶赦哪容她逃竄近乎癲狂的面孔在屋中微弱的燭火中恐怖如厲鬼。

“夭夭,燕王奪不走你!你是我的——”

“爾敢!”忽而一道驚雷再落,燭火飄忽。

電弧明滅,男子身影寥寥,巍峨如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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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啦來啦,三大章來啦,晚上應該還有哈~多少字看作者君肝hold不hold得住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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